尖白深渊_第144章_尖白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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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白深渊_第144章

  “只能暂用一下。”露比下了个结论,他显然并不满意。仓库的主人始终没有露面,只留了一串用锈铁环连在一起的钥匙。露比不厌其烦地检查每个房间,他对四处乱窜的蟑螂和老鼠比对人亲切得多,它们也是暗中活动的生物,应该友好相处──露比在开门时给它们让路。

  “这里怎麽样?”他问艾伦,但是没有看他,语气好像在问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艾伦说:“为什麽问我?”他想,自己的意见根本不重要,但这种情况下也得注意不做个什麽都说好的应声虫。

  “这里地方很大,周围还有工厂,即使开个枪什麽的也不会引人注意。”露比说,“我交了一个月的租金,这笔钱以後你得还给我。”

  “你不会是要我住在这里吧?”

  “不是住在这里。”露比终於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上下滑动,然後点了点头,“虽然这很适合你的风格,一只夹著尾巴躲躲藏藏的小野狼,不过想得美,住这个字对你来说太美好了。”

  “那你打算用它干吗?”艾伦想,他肯定得干些什麽见不得人的勾当。

  “你会知道的。”露比说,“这段时间你应该想一想取个新名字。”

  “什麽新名字?”

  “可以告诉雇主的名字,不是我们私底下的称呼。每个暗地里从事隐秘工作的人都有,就像警方喜欢用代号一样。艾伦?斯科特可不能家喻户晓,明白吗?”露比走到门口,他说,“帮我把铁门打开,锈得真厉害。”

  艾伦走过去,拉住把手,铁锈在他手心里摩擦著,发出一股血一样的味道来。这道铁门外面是楼梯,他们刚才就是从这里下来的,露比率先进去,黑暗一下就把他吞没了。艾伦听到他的高跟鞋在响,楼梯上没有一点光,他就这麽走了。艾伦回头看了一眼仓库,铁栅窗户里漏进来的日光像一部投影仪,在地面上留著一块以监禁为主题的默片画面。

  艾伦跟著高跟鞋的声音走进黑暗,他刚刚凝视过亮光,此刻眼睛还残留著窗户的影子,四周真是什麽都看不见了,楼梯又陡又长,他的瞳孔在黑暗中放大,吸收周围的黑色使楼梯的轮廓渐渐清晰。露比已经到了尽头,从上面传来开门声,钥匙在发涩的锁眼里转动,喀嗒一声转开了。

  艾伦加紧脚步赶上去,现在他已经能看清脚下的路了,适应黑暗可能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也并不如想象中那麽长,他开始在楼梯上跑起来。头顶忽然有关门声,接著又是钥匙和门锁的摩擦声,这可不是个好消息。艾伦想,他想干什麽。

  露比把门锁起来了。“开门。”艾伦冲上楼梯对著生锈的铁门说,外面的吊车和搬运机发出恼人的轰鸣声。他用力敲门,试图引起注意,但拳头对铁门的撞击声远不如噪音那麽惊心动魄。仓库的铁门上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盖著铁片,艾伦把铁片移开,露比还在外面,正对著他,脸上没有表情,像一幅对著镜头的冷漠的画像。

  “让我出去。”艾伦说。

  “不行。”露比的声音和那些大型机器混在一起,却出人意料的清晰,而且他没有大喊大叫。艾伦愤怒地说:“我不会忘了这件事的。”

  “你最好别忘记,这一个月你得在里面,但不是居住也不是藏身。”露比说,“你被关在这里了,小野兽,会有人来告诉你锤子不是每次都管用的。”

  “我们说好是合作关系。”要是手边有把锤子,艾伦真想对著那张漂亮脸蛋砸过去,他说,“我不是工具,不需要你规定怎麽做。”

  “要是事事都需要我规定,你连工具都算不上,只是一堆垃圾。”露比晃了晃手里的钥匙说,“今後你要干的事可不是一把锤子就能解决的,为了名声我也得想想法子,不能放任自流。”

  “我会重新考虑和你的合作。”

  “等你出来再说。”露比右手的食指挑著钥匙环伸向一边,艾伦除了他的脸蛋看不见旁边还有什麽,但是等他把手收回来时,钥匙已经不在他手里了。

  “祝你这一个月过得愉快,我等著你焕然一新的样子。”

  露比从门外消失了,艾伦没有继续愤怒地敲门,他知道门不会再打开了,在某段生活艰难的日子里,他学会审时度势,避免白费力气去做一些不会有进展的事。对於身後静悄悄的铁门,露比终於满意地一笑,随即又恢复如常。门外还有一个人在──派恩?特伊有一双鹰隼似的眼睛,虹膜很浅,除此之外再无特别之处。他看起来更像一个看门人,个子不高,形象简单,穿著件卡其色的外套。

  露比经过他面前时,派恩轻轻笑起来,把手中的钥匙抛到空中又接住。

  “有什麽要留意的吗?”他问。

  露比想了想说:“不要打他的脸。”“还有呢?”

  “也别留下永久性的伤。”

  “哪有杀手不受伤的?”派恩不解地看著他,“要是不说清楚,我还以为你是想给他办张健身卡。”

  “我的要求很简单,倾囊相授。”露比说,“只有一个月时间,一半钱今天就会转到你的账户,剩下一半等看到成果後立刻支付,也希望你自己多加小心,我不会再付额外的费用。”

  “你何必操心。”派恩自信地说。

  “这是君子协议,和野兽共处一室,难保不会出点意外。”露比从头到尾没有多看派恩一眼,他并不喜欢这个家夥,在那件卡其色的外套下,似乎能听见肌肉和骨头在互相较劲,各个关节格格作响,蓄势待发。露比是喜欢智慧多於力量的人,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他总是表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冷漠和鄙夷,不会太令对方反感,也不会让他们太得意忘形。

  “好的,我会小心的。”派恩说,“钱一到我就开始工作。”

  艾伦重新回到了地下仓库,一开始他还在盘算如何想办法出去,但是沿著露比的路线参观了一遍房间後就放弃了。这里真是个出色的监狱,没有任何破绽和漏洞,艾伦不明白为什麽要为不会逃走的货物建立如此天衣无缝的囤积场所,能够放在这里置之不理的都不是什麽值钱的东西。

  光线越来越暗,白天很快过去了。一到晚上,这里就更像墓穴,机器的声音也停止了,没有车来车往的街道,没有居民区的灯光,连灰尘都失去活力,只有老鼠还照样活跃著。艾伦找了块空地坐下,感到肚子饿,但他还没落魄到吃老鼠的地步。露比肯定不是想饿死他,因此现在能做的只有等待和忍耐,天亮之後肯定会有新花样。

  露比?特罗西的心思没人能猜得到,那张漂亮脸蛋上也从来不给人任何提示,安格斯对他的评价是猜不透,这固然是父亲对儿子的看法,某种意义上也相当客观。艾伦不禁有些恨他,对於露比层出不穷而又自以为是的坏主意,作为父亲的安格斯没有告诉他应该多加小心。

  他在封闭的仓库里坐了一会儿开始犯困,很快靠在墙上睡著,但是当上面传来开门声时,他又立刻惊醒了。这声音来得比预料中快,艾伦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快步走到门边倾听楼梯上的脚步声。

  一个人。他想,不是高跟鞋的声音,难道露比改变主意,打算和他来一次“男人”之间的肉搏。艾伦把拳头放在胸前,眼睛看著铁门的把手。脚步声停在门外,接著把手动了一下,外面的人并不想掩饰自己的行动,大方地把门打开了。在他开门前,艾伦认真考虑了一个问题──该揍他的哪部分?脸蛋还是下面。安东尼提议过下面,按理说他应该采纳这个建议,关於露比的秘密安东尼知道得不少。不过三思之後,艾伦还是决定先照他的脸上来一下,这样他就不能表现得那麽令人讨厌了。

  开门的一瞬间,艾伦的拳头冲了过去,他保留了力气,最多只会让人流点血,脸上肿个几天。但是这一拳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力,被一个矮个子男人握在手里。派恩?特伊的手指骨节突出发白,对於突如其来的一拳并不放在眼里,但他表现得却很惊讶,吃惊地看著艾伦说:“你差点打到我了。”

  “你是谁?”

  “你不用知道啊。”派恩说,非常突然地右手横过来在艾伦的脖子上揍了一拳,力气大得像炮弹。艾伦的拳头还在他手心里,整个人却往墙上撞。他立刻晕眩起来,眼前模模糊糊,从脖子到肩膀好像被劈开了似的剧痛。

  “你好。”这个人说,并用一只手握著他的拳头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派恩说:“我是你的健身教练。”

  14.天敌

  艾伦很难估计这一拳的力量有多强,只能从自身感受来形容──无法抵挡,挨了一拳就全无反抗之力了。派恩把他放在靠墙的角落,按著他的脑袋,仔细端详他的脸。

  “我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说,“这段日子我们得在一起过,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我有很多优点。”

  “是露比让你来的吗?”艾伦吸著气,尽量使自己恢复常态,他的脖子好像要断了似的,正常说话都很困难。“露比是谁?”派恩开始装傻,不肯透露任何雇主的秘密,鹰一样犀利的眼神在艾伦脸上轻轻一转,似乎还想说点什麽。艾伦缓过气来了,出其不意地抬腿往他肚子上踢了一脚。派恩的胳膊绕过他的膝盖,动作快得不可思议,像一部计算精准的机器,而且力大无穷,没有转圜余地,向著既定的目标运作。艾伦几乎能听见自己的骨头互相挤压发出的声响,派恩把他的右腿折起来压在他胸前,膝盖顶著他的下巴。

  “小子。”他看著艾伦的眼睛说,“我们来约法三章,第一,我不会打你的脸;第二,也不会让你终生残疾;第三,以上两条在必要时可以不遵守。”

  艾伦再次动弹不得,胸口剧痛无法呼吸,派恩松了一下手臂,让他能够开口说话。

  “主要是第三条,要是你同意,就点头。”

  “先放开我,我不喜欢这样说话。”

  “好的。”派恩松开手,看样子他并不在乎多给对手几次偷袭的机会。艾伦没有立刻起来,而是抬头看他。这个人总是一派轻松悠闲的样子,脸上偶尔还有笑容,但随时都会进入战斗状态。艾伦在想自己有什麽胜算,他可不会轻易认输。

  派恩在仓库中走来走去,铁窗外有点光,但不是月光而是新工厂的探照灯,光线像一道凝固的闪电──又白又亮。

  “你来这里干什麽?”艾伦活动了一下脖子,还是很疼。派恩掉头看他一眼说:“是为了让你明白自己是谁。过来,别像只可怜的小猫蜷在角落里。”这不是挑衅,但是比挑衅更让人难以忍受,就像在和一岁半的孩子玩掰手腕,他只出一根手指。

  艾伦站起来,又一拳朝派恩头部挥去,这是很野蛮的方式,并无技巧可言,但是派恩似乎很欣赏这种直白的进攻,眼睛在白光照射下兴奋地燃烧起来。艾伦满有把握的一拳又落了空,派恩侧身避开,右手夹住他的胳膊,膝盖往他腹部猛撞过去。这一下的冲撞力让艾伦几乎站不稳往後倒,但他的手臂还在派恩胳膊底下,派恩把他整个翻转过来按在地上,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动作。

  艾伦趴在地上,地面的灰尘味呛得他忍不住咳嗽,派恩用另一只手勒住他的脖子,把他的手臂扭到背後用力往上提。他是此道老手,知道怎样才能让人痛不欲生却不会真的受伤。艾伦始终不出一声,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够做到的事。

  “求饶我就放过你。”派恩在他耳边说,“你知道我可以让你更疼一点的,而且外表一点都看不出来,和我们约定的三条都不冲突。”

  艾伦被迫仰著头,眼睛只能看见仓库发黑的天花板,虽然没有大震动,灰尘还是掉了下来。派恩在等他答复,而且想好了後面的策略──要是他真的求饶,就狠揍他一顿,让他好好躺个几天再说。驯化野兽不是要让它们失去野性和骄傲,而是使它们学会谋生的技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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